商标作为企业无形资产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价值不仅体现在品牌识别功能上，更承载着企业的商誉积累。在商标权属发生变动时，转让是最常见的方式之一。然而，当商标正处于无效宣告程序中，其转让行为的合法性与可行性就成为一个值得深入探讨的法律问题。本文将从商标无效宣告的法律性质、转让行为的法律风险、实务操作建议等多个维度，对此问题进行系统分析。

一、商标无效宣告程序的法律性质

商标无效宣告程序是指相关当事人认为已经注册的商标不符合《商标法》的有关规定，向商标评审委员会请求宣告该注册商标无效的法律程序。根据《商标法》第四十四条、第四十五条的规定，商标无效宣告主要基于以下情形：

1. 违反商标法禁止性注册规定。包括使用不得作为商标使用的标志、缺乏显著特征、仅表示商品通用名称等情形。

2. 以欺骗或其他不正当手段取得注册。如伪造申请材料、恶意抢注他人已使用并有一定影响的商标等。

3. 损害他人在先权利。包括侵犯他人著作权、专利权、姓名权等在先权利。

4. 违反诚实信用原则。如恶意注册、囤积商标等行为。

需要特别注意的是，商标无效宣告程序具有溯及力。根据《商标法》第四十七条规定，宣告无效的注册商标，其商标权视为自始即不存在。这意味着，如果商标最终被宣告无效，其权利状态将追溯到注册之时。

二、处于无效宣告程序中商标转让的法律分析

在商标无效宣告期间进行转让，从法律层面看存在以下几个关键问题：

1. 转让行为的法律效力待定性

根据《商标法》第四十二条规定，转让注册商标的，转让人和受让人应当签订转让协议，并共同向商标局提出申请。商标局核准后予以公告，受让人自公告之日起享有商标专用权。

然而，当商标处于无效宣告程序中时，其权利状态存在不确定性。如果商标最终被维持有效，则转让行为完全有效；但如果商标被宣告无效，根据溯及力原则，该商标权被视为自始不存在，相应的转让行为也将失去法律基础。

2. 转让不破无效宣告原则

在商标法实践中，存在"转让不破无效宣告"的原则。这意味着，商标转让不能成为阻碍无效宣告程序进行的理由。无论商标权属如何变更，无效宣告程序都将继续进行，新的权利人将承继原权利人在程序中的地位和义务。

3. 善意取得制度的适用限制

有观点认为，受让人可能依据善意取得制度获得保护。但需要注意的是，在商标转让实务中，由于商标公告制度的完善，受让人很难主张对无效宣告程序不知情。根据《商标法》规定，商标无效宣告请求在商标局网站进行公告，具有推定公示效力。

三、转让过程中的具体法律风险

1. 对转让双方的风险

对转让人而言，主要风险在于可能面临合同纠纷。如果商标最终被宣告无效，受让人可能依据《合同法》相关规定，要求转让人承担违约责任，赔偿因此造成的损失。

对受让人而言，风险更为直接。一方面，其支付的转让价款可能无法收回；另一方面，如果受让人已经基于该商标进行了市场投入和品牌推广，这些投入都可能因商标无效而付诸东流。

2. 对无效宣告程序的影响

转让行为本身不会中止无效宣告程序，但可能影响程序的进行。例如，需要变更当事人信息、重新送达法律文书等，可能延长程序时间。同时，新的权利人可能需要时间了解案件情况，影响答辩质量。

3. 对第三方的影响

如果商标转让后，原权利人已经授权第三方使用该商标，或者存在商标质押等情形，这些法律关系都可能因商标无效宣告而受到影响，引发更为复杂的法律纠纷。

四、实务操作建议与风险防范

基于以上分析，对于处于无效宣告程序中的商标转让，建议各方采取以下措施防范风险：

1. 充分披露与审慎调查原则

转让人负有如实披露义务，应当将商标正在经历无效宣告程序的事实明确告知受让人，并在转让协议中作出详细说明。受让人则应当进行充分的尽职调查，包括查询商标状态、了解无效宣告事由、评估商标稳定性等。

2. 完善合同条款设计

在转让协议中，建议设置专门条款约定无效宣告程序可能带来的风险分配。例如：

- 明确转让价款的支付方式，可以考虑分期支付或设置保证金；

- 约定无效宣告结果对合同效力的影响；

- 规定在何种情况下可以解除合同；

- 明确违约责任和损失赔偿范围。

3. 采取风险转移措施

受让人可以考虑通过商标权属保险等方式转移风险。同时，在商标使用过程中，注意保留使用证据，即便商标被宣告无效，这些使用证据也可能在后续重新申请时发挥作用。

4. 同步推进相关程序

建议转让双方在办理转让手续的同时，积极应对无效宣告程序。可以共同委托专业代理机构，制定有效的应诉策略，尽可能维持商标权利稳定。

五、特殊情形的处理

1. 部分商品/服务被宣告无效的情形

如果无效宣告仅涉及部分商品或服务类别，转让可以继续进行，但需要在协议中明确权利范围的变化，并相应调整转让对价。

2. 系列商标的转让

如果被宣告无效的商标是系列商标之一，需要考虑该商标无效对其他系列商标的影响，以及是否继续转让其他商标。

3. 跨国商标转让

涉及跨国商标转让时，还需要考虑不同法域对无效宣告程序中商标转让的规定差异，避免因法律冲突产生额外风险。

六、典型案例分析

通过分析相关司法案例，可以更直观地了解此类转让行为的法律风险：

案例一：某知名服装品牌商标无效宣告案

该商标在无效宣告期间被转让给新的权利人。最终商标被宣告无效后，受让人起诉转让人要求返还转让款并赔偿损失。法院认为，转让人未充分披露商标状态，构成违约，判决支持受让人的诉讼请求。

案例二：某电子产品商标转让纠纷案

该案中，受让人在知悉无效宣告程序的情况下仍接受转让，并积极参与应诉。虽然商标最终被维持有效，但法院在另案中认为，受让人自始知晓风险，不得在商标价值波动时要求调整转让对价。

这些案例表明，司法机关在处理此类纠纷时，会重点考察当事人的知情程度、合同约定内容以及各自的行为表现。

七、制度完善建议

从立法和实务角度看，当前制度在以下几个方面有待完善：

1. 建立商标状态特别提示制度

建议商标局在商标公告中，对处于无效宣告等争议程序中的商标进行特别标注，提高信息透明度。

2. 完善转让审查标准

商标局在审查转让申请时，对处于无效宣告程序中的商标可以设置特别审查程序，要求当事人提交相关说明材料。

3. 推广使用标准合同范本

行业协会可以制定针对特殊状态商标转让的标准合同范本，引导当事人合理约定权利义务。

八、结语

商标在无效宣告程序中的转让问题，本质上是商标权利不稳定状态下的交易安排。虽然法律并未禁止此类转让行为，但相关各方必须充分认识到其中蕴含的法律风险。转让人应当恪守诚信原则，如实披露商标状态；受让人则需要保持审慎态度，进行充分的尽职调查；双方都应当通过完善的合同条款合理分配风险。同时，积极参与无效宣告程序，尽力维持商标权利稳定，才是从根本上保障交易安全的有效途径。

在商标战略日益重要的今天，企业不仅要关注商标的获取和使用，更要重视商标权的稳定性。对于处于无效宣告程序中的商标，采取谨慎的转让策略，既是对交易安全的负责，也是对品牌价值的保护。通过专业法律团队的协助，制定科学的风险管理方案，才能在这个充满不确定性的过程中最大限度地维护自身合法权益。

最后需要强调的是，商标法律制度的完善和商业实践的创新都在不断发展中。市场主体应当及时关注最新立法动态和司法判例，不断调整和优化自身的商标管理和交易策略，在法治框架下实现商标价值的最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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