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标作为企业无形资产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价值不仅体现在品牌识别和市场信誉上，更在于其法律所赋予的独占使用权。在商业实践中，商标转让是常见的资产流转方式，但围绕商标状态的有效性，尤其是已过有效期的商标能否进行转让，往往成为实务中的焦点与难点。这不仅涉及法律条文的解读，更与商业策略、风险防范息息相关。本文将系统性地探讨商标有效期届满后的法律状态、转让的可能性、操作路径及潜在风险，以期为相关从业者提供清晰的指引。

必须明确商标权的基本特性——时间性。根据我国《商标法》第三十九条及第四十条的规定，注册商标的有效期为十年，自核准注册之日起计算。有效期届满前十二个月内，商标注册人可以申请续展注册；在此期间未能办理的，可以给予六个月的宽展期。宽展期届满仍未提出续展申请的，国家知识产权局将注销该注册商标。因此，从严格的法律意义上讲，一个商标在有效期届满且未在法定期限内（含宽展期）完成续展，其注册商标专用权即告终止。该商标将进入公有领域，不再受《商标法》保护，原注册人不再享有独占的、排他的使用权。

那么，核心问题随之而来：一个法律上已“死亡”、权利已终止的商标，还能作为转让的标的吗？答案是：不能直接以“注册商标”的形式进行常规意义上的转让。因为转让的前提是存在有效的、受法律保护的商标专用权。当商标因未续展而失效后，其作为一项法定财产权的客体已经消失。此时，当事人双方签订的所谓“商标转让协议”，如果标的指向的是该已失效的“注册商标权”，则该协议因标的物自始不存在或已灭失，可能构成法律上的履行不能，受让方的合同目的将无法实现，转让行为本身也缺乏法律基础。

然而，商业现实往往比法律条文更为复杂。实践中，对于已过有效期的商标，交易并非完全绝路，而是需要转换思路和操作路径。主要存在以下几种情形和操作可能性：

路径一：先续展，后转让

这是最规范、风险最低的操作方式。即原商标注册人（出让人）在商标失效后，如果该商标尚未被他人重新申请注册，且仍处于可恢复权利的法律状态内（即自失效之日起算，未超过法律规定的可申请恢复的期限），可以首先向国家知识产权局申请办理续展手续，并可能需要缴纳续展费及延迟规费。待续展核准，商标专用权得以恢复并重新成为有效注册商标后，再按照法定程序办理商标转让申请。此路径确保了转让标的的法律效力完整无瑕疵，受让方获得的是确定无疑的注册商标专用权。但此路径的可行性取决于两个关键条件：1. 商标失效后尚未被他人抢先申请注册；2. 原权利人能够且愿意完成续展程序并承担相关费用。

路径二：作为未注册商标的“商誉”或“品牌资产”进行协议转让

即使商标已过有效期且未续展，丧失了注册商标专用权，但这并不意味着该商标在市场上积累的商誉、知名度、客户认知等无形价值瞬间归零。在商业实践中，双方可以签订协议，约定转让的并非“商标专用权”，而是与该商标标识相关联的“商誉”、“品牌资产”、客户名单、设计图样等。这种转让本质上是一种民事合同行为，转让的是一种事实上的商业利益和未来重新申请注册的“机会”，而非法定的商标权本身。

在这种模式下，受让方支付对价，获得的是使用该标识并以其为基础重新申请注册的资格，以及原商标承载的市场影响力。协议中必须明确约定双方的权利义务，特别是：1. 转让方保证其是原合法注册人，且该商标失效后无任何第三方权利纠纷；2. 转让方有义务配合受让方以受让方名义重新提交商标注册申请；3. 明确风险承担，即重新申请可能因存在在先权利（如他人在失效后已抢先注册）而被驳回。这种转让方式法律关系复杂，对合同条款的严谨性要求极高。

路径三：转让“重新申请注册的权利”

这是路径二的一种更具体的表现形式。双方在协议中明确，转让的标的是“以该特定标识图样在指定商品/服务类别上申请商标注册的资格及相关文件、历史使用证据等”。原权利人（出让人）将其整理好的商标图样、历史使用证据、原注册证复印件等材料，以及其作为原权利人的“优先地位”（在无他人抢注的情况下，原注册人重新申请有时在审查中可能被酌情考虑）一并转让给受让人。受让人随后以自己的名义向商标局提交新的注册申请。能否成功获准注册，取决于审查时的具体情况，与普通新申请无异。这种方式的转让价格通常远低于有效商标的转让价格，因为它包含了巨大的注册失败风险。

无论选择何种路径，已失效商标的“转让”都伴随着显著的风险，需要交易双方，尤其是受让方，进行极为审慎的尽职调查和风险评估：

对受让方的主要风险：

1. 权利落空风险：这是最根本的风险。受让方支付对价后，可能最终无法获得任何法律保障的商标专用权。在路径二、三中，若后续重新申请被驳回（可能因他人在先申请、绝对理由驳回等），则受让方仅获得一个无法注册的标识，商业价值大打折扣。

2. 被抢注风险：商标失效后即进入公有领域，任何第三方均有权申请注册。在出让人办理续展或双方谈判、交易期间，存在被他人抢先提交注册申请的极高风险。一旦被抢注成功，原出让人将丧失恢复权利或重新申请的基础，转让基础彻底丧失。

3. 价值评估风险：失效商标的价值难以准确评估。其历史商誉可能随时间流逝而迅速衰减，且与是否能够成功重新注册紧密挂钩。支付过高对价可能导致重大损失。

4. 合同效力与履行风险：如前述，若合同约定不明，将已失效的“注册商标权”作为标的，可能导致合同部分或全部无效，或陷入履行纠纷。转让方也可能在收到款项后不配合办理续展或提供重新申请所需的文件。

5. 侵权风险：在受让方使用已失效但尚未成功重新注册的标识期间，若该标识已被他人在相同或类似商品上成功注册，则受让方的使用行为可能构成对他人注册商标专用权的侵犯。

对出让方的潜在风险：

1. 承诺保证风险：若在转让合同中做出了关于“商标有效性”或“保证成功续展/注册”的过度承诺，一旦未能实现，可能面临受让方的违约索赔。

2. 商誉连带风险：如果转让后，受让方使用该标识提供的商品或服务质量低劣，可能损害该标识历史上积累的商誉，并对原出让人（如果仍为公众所知）的声誉造成间接损害。

实务操作建议与步骤：

对于确有交易需求的双方，建议遵循以下审慎步骤：

1. 彻底的状态调查：受让方第一步必须通过官方渠道（中国商标网）详细查询标的商标的准确法律状态：具体失效日期、是否已过宽展期、是否已被注销公告、有无相同或近似商标在相同或类似类别上被他人申请或注册。这是所有决策的基础。

2. 价值与风险评估：双方，尤其是受让方，应客观评估该商标的历史使用情况、市场知名度、与自身业务的契合度。同时，必须清醒认识到，为获得一个可能无法注册的标识所支付的价格，应远低于一个有效注册商标。

3. 明确交易路径与合同条款：

若选择先续展后转让，合同应设定附条件生效条款：合同自转让方完成续展、商标恢复有效之日起生效。付款也应分阶段进行，大部分款项应在转让核准公告后支付。

若选择转让商誉或重新申请权，合同必须清晰、无歧义地定义转让标的。例如：“甲方将其与附图标识相关的所有商誉、商业信誉、以及就该标识在第九类商品上申请商标注册的一切权利、资格及文件材料转让给乙方。” 同时，合同必须包含详尽的风险披露条款，明确受让方知悉并接受重新申请可能被驳回的风险，且转让方不作获准注册的保证。应约定转让方提供历史使用证据、原注册文件等材料的义务，以及配合提交新申请的义务。

4. 及时采取法律行动：在谈判或合同签订后，受让方应尽快启动程序。若选择重新申请，应第一时间准备材料提交，以抢占先机，减少被第三方抢注的窗口期。必要时，可考虑对商标进行一定程度的修改后再申请，以增加显著性，提高注册成功率。

5. 寻求专业支持：此类交易强烈建议委托专业的商标代理机构和知识产权律师介入。他们能提供准确的法律状态分析、设计安全的交易结构、起草严谨的合同文本，并代理后续的续展或注册申请程序，最大程度规避风险。

从更广阔的视角看，已过有效期商标的“转让”问题，折射出商标管理中权利维持的重要性。对于企业而言，建立健全的商标权属管理制度和续展预警机制，是避免自身资产贬值和陷入被动交易局面的根本。对于受让方而言，这更是一个深刻的警示：在收购任何知识产权资产前，彻底的尽职调查是不可逾越的第一步，绝不能仅凭对方出示的一纸过期的注册证就做出决策。

已过有效期的商标不能作为有效注册商标进行直接转让。其商业价值的流转，必须通过“先恢复权利后转让”或“转让附带巨大风险的未来申请权与商誉”等变通路径实现。每一条路径都布满荆棘，充斥着法律与商业风险。成功的交易依赖于对商标法原理的深刻理解、对交易标的当前法律状态的精准把握、对潜在风险的全面评估，以及一份权责清晰、能够应对各种可能性的周密合同。在知识经济时代，商标的价值毋庸置疑，但获取这份价值的过程，必须建立在坚实的法律基础和审慎的商业判断之上，方能行稳致远，真正实现无形资产的价值转化与提升。

商标已过有效期能否转让？由标庄商标转让网发布，标庄商标：https://www.biaozhuang.com